麥璃紜今天穿了一身黑色套裝，連襯衫都是緞面黑襯衫，整個人陰沈沈的，像地獄來的覆仇使者，臉色也不太好，不過她臉色不好也已已經不是一、兩天的事</p>

冷著臉先理幾份急件，沒多久，敲門聲響起</p>

看了眼時間，差不多十點三十分她翻翻白眼，真不知還要忍受這荒謬的狀況多久第六天了，如果還是一樣的花，一樣的卡片，她決定打電話罵人！那個她已經毫無期待的男人，不曉得究竟在打什麽算盤，煩死了！</p>

“進來”沒好氣的說</p>

毫無意外地，同一個送花小妹走進來，抱著一束紅色康乃馨，拿著簽收單說：“麥小姐，麻煩你簽收”</p>

瞪著那束詭異的康乃馨，麥璃紜完全猜不出來汪閔渝到底在搞什麽鬼，送她紅色康乃馨，他究竟什麽意思？</p>

不想遷怒送花小妹，她神情淡漠地簽收了那束花，等送花小妹離開後，她瞪著花半晌，直接將花跟卡片扔進垃圾桶</p>

花束上的卡片、樣式她都看膩了，裏頭的話八成也一樣，只有簡潔的“對不起”一行外加署名“閔渝”</p>

第二天她收到花時，還怔楞半晌，看見卡片上簡潔地寫著“對不起閔渝上”，還拿著卡片足足呆了十多分鐘</p>

但接連幾天收到同樣的花、同樣的卡片，驚呆的感覺麻庳了，剩下的，只有仿佛被耍了的憤怒感</p>

對不起？外加一束紅色康乃馨？他什麽意思？</p>

懊死的汪閔渝，她真的恨透他了，他怎麽不幹幹脆脆徹底滾出她的生活，送無聊的花、寫無意義的卡片，算什麽？</p>

她怒氣沖沖的撥了內線電話，電話那頭才響一聲便有應答</p>

“麥哲律，你好”</p>

“大麥，你有汪閔渝的手機號碼吧？”</p>

“我以為你永遠不會問”</p>

“快給我！”她得數個幾秒才能不發怒尖叫，現在的她，看什麽都不順眼極了！</p>

“Hey！Takeiteasy！你這麽火，當心男人被你嚇得退避三舍”麥哲律想緩和妹妹的情緒</p>

“那最好！別只退避三舍，最好退到火星上！賓出我的生命！消失得無影無蹤！”她火氣又上來，這回壓不下了</p>

“這麽氣？因為他送康乃馨，不是紅玫瑰？”小麥八成今天又收到紅色康乃馨了</p>

“我才不希罕見鬼的紅玫瑰！”最好她真的不希罕！她好氣，氣大麥說對一半，汪閔渝既然要送花，就該送她喜歡的花，而不是紅色康乃馨</p>

“我知道你喜歡的花是艾麗斯，別氣了，晚上我買一大把送你閔渝至少表示了心意，有總比沒有好，這樣想會比較快樂”</p>

“我才不要你送艾麗斯！”</p>

“你要閔渝送，我當然知道……”</p>

“麥哲律！我們不要再討論花了，你到底給不給我手機號碼？”煩死了！</p>

“好，馬上給但給之前，拜托請再聽我一句，好好跟他談，就算不為自己也為小英雄想想”</p>

“小英雄沒有爸爸也很好！”</p>

“小英雄沒告訴你嗎？”唉，他以為小英雄會說的</p>

“告訴我什麽？”</p>

“最近都是閔渝接他放學”</p>

“……”麥璃紜呆住，然後怒氣飛快飆升</p>

真好，真好，她成了全世界最後一個知道的人，她兒子居然跟汪閔渝往來如此頻繁，非常好，果然是有西方血統的汪閔渝，直接跳過她，盡他身為父親該盡的責任！</p>

“小麥，”不說話的小麥只有兩種情況，一是驚呆滯了，二是氣死了，而現在他覺得後者的可能性大些，“我沒有火上加油的意思，只是希望你明白，小英雄需要爸爸這項事實，不管你接不接受都不會改變，親情是天性”</p>

“給、我、號、碼！”她咬牙切齒</p>

“OK、OK……”麥哲律在那頭念了串數字</p>

麥璃紜聽完，不再多說，直接掛電話，撥另一個號碼</p>

“哈羅”</p>

聽見那低沈的男音，她的火氣忽然像是坐了雲霄飛車，筆直往下降，腦袋也有幾秒空白，突然說不出話</p>

“哈羅？”等不到響應，對方又招呼一聲</p>

“……我是麥璃紜”</p>

“嘿，小麥，這麽快給我電話？你決定好時間地點了？”</p>

“什麽時間地點？”她頓時茫然</p>

“你沒收到花跟卡片？”</p>

花跟卡片？“我就是……”為了無聊的花跟卡片打電話來罵人的！麥璃紜思緒飛快前進，但沒說後面的話，只覺得似乎有哪裏出錯了，於是她說：“你等等……”</p>

“好”</p>

她趕緊彎身，從垃圾桶裏撈回刺眼的紅色康乃馨，用耳朵和肩膀來夾住話筒，拆開卡片</p>

這是今年最後一束紅色康乃馨，你想再收到紅色康乃馨的話，得等明年母親節了</p>

到時我們會帶小英雄一起去買束漂亮的紅色康乃馨送你</p>

小麥，我們需要談談，時間地點由你決定打電話給我：0918XXXXXXXX</p>

明天開始，我會改送艾麗斯</p>

她不爭氣地眼眶發熱他送康乃馨是代表他跟小英雄送的？小英雄今年六歲，他送了六束……他記得她喜歡艾麗斯……他記得……難道真像他說的，他是個念舊的人，關於她的一切，他都牢牢記著？！</p>

可惡至極……</p>

這個擁有航空母艦級記憶容量的大情聖！</p>

為什麽她這麽輕易就又被他打動？！</p>

眼淚滿出來，無聲滑落，她鞏固在心房外的高墻，出現裂縫</p>

“對不起，我再打電話給你”她試圖冷靜，但聲音有絲隱藏不住的哽咽，於是不等他反應便匆忙掛斷電話</p>

不到一分鐘，她桌上分機又響起</p>

“麥璃紜，你好”</p>

“麥經理，有位汪閔渝先生來電，要把電話轉進來嗎？”總機小姐的聲音清甜</p>

麥璃紜沈默了一會兒，說“轉進來吧”</p>

電話立即轉接過來，她等響過幾聲才按下通話鍵</p>

“小麥，你還好嗎？”汪閔渝急切的聲音傳來</p>

他聲音那麽急，好像他還跟以前一樣，對她充滿關心……</p>

“我沒事，我只是……我只是……我把花扔進垃圾桶了”她幹脆承認，“我搞不懂你一直送我康乃馨是什麽意思，所以今天花送來，就被我扔進垃圾桶了，我向大麥要你的電話，本來想罵你，後來才看到卡片……”</p>

汪閔渝在電話那頭無聲無息的，她停頓一會兒，覺得很尷尬，繼續說：“我還沒想好地點和時間，不過說真的，我跟你沒什麽好談的，其實，我根本不想再見到你，你……”</p>

沈默著的汪閔渝終於開口打斷她，“小麥，你剛才是不是……哭了？”</p>

這下換麥璃紜不說話了，握著聽筒，她的手指用力得幾乎泛白</p>

可惡的大情聖！一定要用那種濃情蜜意的聲音說話嗎？好像他們還是一對戀人，明明他們什麽都不是！</p>

“不關你的事”她恨恨地說</p>

“因為我的卡片嗎？”他充耳不聞，繼續追問</p>

“我說了，不關你的事”</p>

那頭，汪閔渝很輕很輕地嘆了口氣“你幾點下班？我去接你”</p>

“我跟你真的沒什麽好說的……”</p>

“我現在直接去你公司，我可以等到你下班”他不容她拒絕，展現決心</p>

像挨了一記悶棍，麥璃紜不吭聲好半晌，才很不甘願的說：“你別現在來，我六點下班，可以了吧？”</p>

“好，我去接你小麥……”汪閔渝欲言又止，“算了，晚上見”</p>

“你想說什麽？為什麽不說完？”</p>

“我要說的話你一定不相信，何必說？”他語氣有點苦惱</p>

“你不說，怎麽確定我一定不相信？我相不相信，得我說了才算數”</p>

他沈默了好久，才幽幽開口“我想說的是，小麥，我愛你”</p>

麥璃紜頓時呆住，她的世界好像突然發生芮氏規模十級超大地震，搖得她幾乎粉身碎骨</p>

“……你說的對，我不相信”說完她幾乎是將話筒摔回機座，仿佛那是燒得火紅的烙鐵，會燙傷手掌似的，然後直勾勾瞪著電話，久久沒辦法回神</p>

汪閔渝認真想過，他能同時擁有臨床心理咨詢師執照，精神科醫生執照，最該感謝的人應該是小麥，因為她狠狠傷了他的心，讓他幾乎把所有精神花在讀書這種件事上，然後不帶真心的游戲人間</p>

而現在，那個他最該感謝的人，成了他最頭痛的人</p>

他不知道該拿她怎麽辦</p>

送小英雄回家後，他在麥家大門外看著兒子進屋，才轉身要走，身後突然傳來柯秀琳的聲音</p>

“汪先生”</p>

他回頭，看見柯秀琳跑出屋子，穿過花園，沒多久站在他面前</p>

“伯母你好”汪閔渝有禮的打招呼</p>

“那個……我聽大麥說，你連續好幾天送花給小麥？”</p>

“是”</p>

“都送康乃馨？”柯秀琳皺眉，她想，男人比女人神經粗很正常，如果他有心求和的話，該給他一點提示</p>

若是紅色康乃馨再繼續送下去，恐怕他送到天荒地老，小麥都不可能原諒他</p>

不過，這男人怎麽看都不像需要人提點的樣子……</p>

汪閔渝笑了，立刻接收到她的善意</p>

“今天是第六束，明天我會改送她喜歡的花小英雄六歲了，我送康乃馨，只是想謝謝她辛苦照顧小英雄六年，如果我一開始就知道，每年母接節我都會送她康乃馨，可惜我不知道……”他盡力隱藏，但仍洩漏一些感傷</p>

“喔”柯秀琳理解後，心被軟化，這男人似乎挺有心的</p>

“伯母，其實我該正式登門道歉，但目前我不知道小麥有什麽打算，所以，我想等小麥……”</p>

“不用，不用，沒什麽好道歉的，你們都是成年人，有權決定自己的人生，不管你們以後想怎麽做，都沒關系，你們想清楚就好”柯秀琳趕緊打斷他的話，兒孫自有兒孫福，她看得很開</p>

“謝謝伯母”</p>

“那個……嗯……我們家小麥看起來冷漠又固執，其實她心很軟……如果她給你碰釘子，你能不能別太快放棄？”</p>

唉，她可不可以說，她是丈母娘看女婿，越看越有趣？真擔心女兒把他趕跑了</p>

“我不會輕易放棄的”雖然目前他還不知道該拿小麥怎麽辦“對了，晚上我約小麥見面，也許會晚點送她回來”</p>

“多晚都沒關系”她會不會表現得太急切？</p>

汪閔渝笑了笑，“不好意思，伯母，我下午還有門診，得先走了”</p>

“好”</p>

等到汪閔渝上車，開遠了，麥嘉德才由屋子走出來，攬著妻子“這小子上輩子燒了好香，才遇到你這個天使心腸的丈母娘，要不然，我肯定痛打他一頓”</p>

“你啊，就一張嘴逞英雄她現在是小英雄的偶像，你舍得孫子傷心？”</p>

“呿！”麥嘉德哼氣“我是看他至少還像個男人，每天接小英雄放學，沒縮頭縮腦的躲起來”</p>

“他是還不錯，不過，我真擔心小麥跟你一樣牛脾氣，把人趕跑我們不能再給他們壓力了”柯秀琳語重心長</p>

“這個家你說了算，都聽你的”</p>

“你啊，跟你未來的女婿真是像，一張嘴該甜的時候就甜死人”</p>

“咦？嘴甜不好嗎？我的嘴要不甜，你這個高貴的公主怎麽可能看上一無所有的窮小子我？”麥嘉德得意地笑</p>

柯秀琳搖頭，拿親愛的老公沒轍她希望，小麥能得到幸福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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